作为这片地区的最大帮派，狼帮同时有着最多的帮众、苦工，和最好的煤矿。

       

即使刨除拼死抵抗，忠于狼王的三十多人，剩下的仍有五百人之多。其中帮众七十多人。

       

琼安本想直接接纳他们进自由帮，乔迪提了反对意见。

       

“他们从狼帮帮众变为自由帮帮众，但是本身的恶并没有被祛除。”他提议让这些人去矿洞挖一段时间煤。

       

至于投降的小头目，他们大多是职业者，乔迪亲自带领他们。想来一个准圣骑士能够让他们忏悔自己的过错。

       

琼安想说自由帮就没这样，不过那时候才十几个人……

       

“好，按你说的做。”

       

得知自己要被丢进煤矿当苦工，帮众们哭天喊地，但是没用——连狼王老大都被这伙人砍掉了脑袋，他们反抗也是送死。

       

本来以为自己要和那些苦工一样，累死在矿洞里。然后他们突然发现，怎么好像当上了苦工，待遇反而更好了起来？

       

狼帮占着最好的矿，还四处收保护费，但钱都进了狼王的腰包，漏给手下的十不剩一。

       

琼安不是，怀揣着更伟大理想的他们对钱不感兴趣，赚多少钱她就会花出去多少。

       

当帮众们发现即使是做个苦工也有钱拿，有时间休息，不会再被头目随便殴打，他们瞬间扔掉对狼王本就不多的忠诚，转而为新老大做事。

       

比起架着随便翻越的歪斜木栏，四处漏风的瓦罗兰盆地和海加尔沟，狼帮堪称一个完美的据点。

       

背靠山脉，结实的外墙围起唯一的隘口，虽说大门被格罗瑞娅拆了。

       

就是夺取的方式不对……

       

乔迪认为他们应该走进穷人，发动穷人，然后让穷人解放穷人，但现在这样不又成了老套的“领主带领着平民建功立业”？

       

这在艾伦大陆已经上演的够多了，就连破碎山脉……最初的雷蒙德家族也是这样立足的。

       

“你们都从哪儿赶来的，拿下煤矿了吗？”琼安问他们。

       

格罗瑞娅说她随便找了一个煤矿，把他们老大干掉了，那个煤矿和工人就归自己了。

       

乔迪忽然觉得琼安公主的做法也不是不能接受……

       

“我赶来前和甜水帮的费舍尔谈的差不多了，他应该做好决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

接下来，琼安将跟自己过来的自由帮人全都提拔成小头目，然后让他们分别去格罗瑞娅和乔迪那边送信。

       

哈丁自告奋勇，愿意亲自带人去一趟海加尔沟。

       

琼安猜他要去炫耀，没有戳穿他，只是提醒哈丁要小心他们叛变。

       

至于苦痛帮帮众，琼安说到做到，放他们自由。

       

但这些人不愿意走，想要留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

琼安没法忘记他们给自己造成的伤痛，她冷着脸说：“我不会相信残害手足的敌人，你们留下来也只能送去煤矿当工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

即使这样，他们也接受了。

       

“我们早就没有家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

他们是一群迷茫的人，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存。

       

琼安不禁想到自由城也有一群这样的人——被遗忘者们。

       

他们不和外界接触，整天待在营地，进行比地狱火军团还刻苦的修行。只待有朝一日安南会一声令下，发兵北境。

       

天快黑了，把苦痛帮帮众送去煤矿后，琼安没再做任何安排。

       

狼王的卧室在山洞大厅最深处。他搜刮的所有财物基本都放在这儿，被法术封锁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

不过都是预警法术，除了发出刺耳的噪音外没有任何作用——总不能把死掉的狼王再拉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

宝箱里的财宝琳琅满目，粗略估计不会少于几百金纳尔。

       

琼安不由偷偷看向伊莉摩雅丝，但她像是换了头龙一样无动于衷。

       

伊莉摩雅丝是不是也在生自己气？

       

琼安心里嘟囔，合上宝箱，暂时没有动这笔钱的想法。

       

狼王的卧室周围还有许多“房间”，基本都是恒温山洞。

       

琼安他们在这里住下。晚些时候，伊莉摩雅丝将她唤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

刚走进去，琼安就看见椭圆形的传送门矗立在中间。

       

琼安目光跟着走出去的伊莉摩雅丝，落回到传送门里。

       

“伊莉摩雅丝说你们有了新进展。”安南依旧噙着柔和的笑，“但你看起来有些低落。”

       

“很明显吗？”琼安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

“你的嘴巴撅的快能挂上一个酒瓶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

“哪有那么夸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

琼安嘟囔，半倾诉半诉苦地将早些时候发生的事告诉安南。

       

她很复杂，安南正好是个合适的倾诉对象：她知道伊莉摩雅丝在为自己好，但她没法接受代价……

       

安南听完沉吟了片刻。

       

“你知道小斯莫吗？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

安南的判断一点没错，琼安和小斯莫的确是一类人：他们有着同样的人生轨迹，面临的抉择和经受的痛苦。

       

他从小斯莫微末时说起，挣扎在底层，被瘸腿巴布帮扶，然后跟着自己，再到战争结束后，失去了人生目标的他有了轻生的想法，又被自己拉了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

“他经历过背叛、绝望，见证过痛苦、死亡，也有过迷茫。那些死在他面前的人至今让他难以忘怀，但同时，这些也成就了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

“他只是一个瘦得能看见肋骨的咸鱼帮小混混，如果后来都不曾发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

“我不想说你们谁对谁错，这个世界也从来不是非黑即白。我只能帮你跟自己和解。”

       

“跟自己和解……”琼安跟着呢喃了一句。

       

“还有，伊莉摩雅丝的友谊来之不易，珍惜好它。”

       

“友谊？”琼安抬起头。

       

“一头巨龙耗费自己的财富治疗一个人类的伤势，不是友谊，难道还是爱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

传送门闪烁起来，时间要到了。

       

最后时刻，安南忽然和她说：“笑一笑。”

       

“为什么？”琼安不解。

       

“苦大仇深会让你看起来不好惹，但不会让人们信服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

“我知道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

琼安扯起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

……

       

随着传送门消失，山洞黯淡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

琼安往外走去，看到没有走远的伊莉摩雅丝就站在洞口。

       

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   

她走过去，带着歉意。

       

“你是对的，一个天真的人当不了领袖。我们本可以避免牺牲……是我太过于依赖你们的力量，认为把事情交给你们就行了，真正害死了他们的是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

“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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