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的画面昏暗阴沉，笼罩着一层焰色光晕，如同正在播放的纪录片，但画面更加模糊、虚幻。

       

在二十平米不到，堆满杂物的压抑空间里，身姿挺拔，衣着光鲜的于银川带着白手套的右手单手举着银色的左轮手枪，神情一反常态的冷漠，而被枪口指着的中霤神，却跟他像是两个世界的存在一样，对比鲜明。

       

中霤神已经很老了，看上去比资料里的画像还要苍老得多，皱纹在蜡黄泛青的肌肤肆无忌惮地堆叠，疥疮、脓肿、甚至是尸斑，藏在起起伏伏的皱纹缝隙之间。

       

“别，别杀我！我什么都不知道，饶了我吧！我们不是朋友吗？你知道的，我已经快要彻底消亡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

他神色惊恐地叫喊着，弯曲成夸张的弧形背脊控制不住地抖动，纤细消瘦的双手不停地晃动着，再配上异常鼓胀的腹部，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被丢上了滚烫铁板，疼得不住惨叫的蛤蟆。

       

凄惨而滑稽。

       

“对了，你不是一直都在帮我吗？这一次也帮帮我，让我自己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吧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

“虽然我很想帮你，但是……”于银川脸上出现了一丝波澜，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，“很抱歉，我的朋友，这是【财神】大人的命令。”

       

“该死！”听于银川提到了【财神】，中霤神惊恐的脸庞，突然染了一抹恶毒，“我知道了，都知道了！他是担心我把他跟亚列尔的肮脏秘密宣扬出去，所以才派你来杀我的！”

       

作为身在“未来”的旁观者，陆以北听到这句话，心头突了突，瞳孔微微放大。

       

亚列尔？那不就是印着那种奇怪商标的公司的名字吗？,

       

怎么会跟财……那位守护者扯上关系？陆以北想。

       

虽然已经通过神女北灵印，获得了天灾级的力量，但是为了以防万一，被那位守护者感应到，他还是在脑海中闪过【财神】两个字的瞬间，避免了在心中直呼其名讳。.

       

“你废话太多了！”似被中霤神的言语激怒了那样，于银川表情凶狠地上前一步，狠狠地中霤神推翻在了脏兮兮的沙发上，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之上，粗暴地将左轮手枪的枪口塞进了中霤神的嘴里，然后扣动了扳机。

       

“嘭——！”`

       

枪声轰鸣，枪口喷吐火光，#45固化咒式弹引动的灵能波动稍纵即逝。

       

中霤神的后脑勺一瞬间就被固化咒式弹给撕碎了，粘稠的血液与脑组织的混合物，从他那破碎的颅骨内喷溅而出，涂了满了后方泛黄的墙壁。,

       

看着被一枪爆头的中霤神，于银川等待了片刻，似乎是在确认中霤神是否已经真的死亡。

       

直到看见中霤神瞪大了到死也不愿闭上的双眼，身子缓缓后仰，瘫倒在了沙发上，他才走上前去，将掰开中霤神握紧的拳头，将左轮手枪塞到中霤神的手里，然后将调整了一下枪口的位置，将其塞进了中霤神嘴里。~

       

看到此处，陆以北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。

       

如果是他杀的话，怪谈死于炼金枪械，那也就说得通了吧？"

       

在这个想要弄到枪支，比购买一个汉堡困难不了多少的国度，饮弹自尽是很常见的自杀手段，就算是日后这一具苍老的尸体被人找到，应该也不会有人过分追查，可是……

       

万一有那种头铁的家伙非要追查到底呢？现在我就是于银川，于银川就是我，那我岂不是要帮那家伙背黑锅了？陆以北愤愤地想。~

       

完成了“杀手”工作的于银川左右张望了一下，便迅速地离开了这件肮脏破败的地下室出租屋，颇有几分“事了拂衣去，深藏身与名”的味道。

       

然而，作为旁观者陆以北却察觉到，他离去时，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潇洒。

       

不知是不是因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“朋友”，还是因为中霤神提到了那位守护者和亚列尔的肮脏秘密，于银川在离去时，神色格外的沉重，并且在视线扫过出租屋里，那些奇怪商标的时候，出现了短暂地停留。

       

随着于银川的离去，出租屋归于死寂。

       

我就说，这鬼地方的空气的味儿，怎么那么“带劲”，搞了半天，是有一尊古老的怪谈，死在了这里……看着只中霤神的尸体，在阴暗的空间里逐渐腐烂，散发着黑夜侵蚀，陆以北满腹嫌弃地想。

       

他本以为通过双眼特殊能力窥探到的，过去的画面，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，然而当他闭上双眼，调整了一下状态，再睁开的时候，却诧异地发现，过去的画面还在继续。

       

在中霤神逝去过后，阴暗压抑的出住屋里，除了受到高黑夜侵蚀度影响，吸收着中霤神的血液，扭曲生长的菌类，偶尔造访的老鼠和蟑螂外，一切仿佛都陷入了静止状态。

       

但陆以北却隐约感觉到，有一股虚幻而飘忽的力量，穿透了无形的壁垒，降临在了出租屋里，像是一只身躯庞大到足以填满整个出租屋的软体动物一样，不断蠕动的，睁着千百只眼睛，四下暗中窥视着。

       

可是……它到底在哪里呢？

       

陆以北疑惑地想着，然后视线毫无防备的，跟那台老旧冰箱上的眼睛触碰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

那是印在冰箱上的，亚列尔公司商标上的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

紧跟着，他清楚地看见，商标上的眼睛眨了一下，又或者说是，整间出租屋里，所有亚列尔公司商标上的那只，被羽毛环绕的眼睛，都齐齐地眨了一下，瞳孔颤动。

       

刹那间，像是触电了一样，一阵酥麻感自陆以北的背脊升起。

       

毛骨悚然。

       

难道……降临在出租屋里的东西，跟商标上的眼睛有关？

       

陆以北想着，环视藏在房间各处的“亚列尔的眼睛”。

       

在那些眼睛里，他看到了难以描述的，令人流连忘返、意乱神迷的纸醉金迷。

       

那一瞬间，他生出了一种，他已经坐拥了全世界所有财富，无所不能的错觉。

       

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，如果有那就是“氪”得还不够！

       

而就在陆以北，即将陷入财富带来的快感，沉沦其中之时，自双眼扩散强烈灼痛和自心脏升起的寒意，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带来的痛苦，将他强行拉回了现实。

       

夜幕就要降临了，他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怪谈化的反应……

       

太棒了！

       

感受到身体的变化，陆以北一阵欣喜。

       

他发誓，自从吞下魔女之卵后，他还是第一次完全没有升起一丝，想要中断怪谈化的念头，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。

       

看过了中霤神被害的经过后，他一刻也不想顶着于银川的马甲了。

       

————

       

虽然突然成“屠神凶手”的陆以北很想快点离开案发现场，但是临走前，脑海浮现资料里有关中霤神描述，看见中霤神惨死的模样，她又放慢乐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

【愣着干嘛？不是要离开了吗？】见陆以北停下，南岭荛花满脸疑惑地举起了小本本。

       

“据说，中霤神曾经是一位善良而负责的神灵……祂不该死后，曝尸在这种阴暗的地方，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

【所以？】南岭荛花举着小本本，歪了歪脑袋。

       

“所以，把祂烧了怎么样？”陆以北面无表情道，“作为凶手，我来破坏犯罪现场，很合理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

南岭荛花，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

──

       

十分钟后。

       

自由之城被夜色笼罩的大街上。

       

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，从那如同巨型老鼠洞一样的地下室入口走了出来，她穿着修身的白衬衣，领口被火辣的身材撑得微微敞开，脖子上斜斜地挂着一条纯黑色领带，下着黑色西裤，浅金色的长发高高竖起……

       

整个人看上去干练而散发着诱惑的气质，惹得藏身暗处的一众流浪汉望眼欲穿，眼眸中的欲望几乎要凝成实质。

       

“呼——！”

       

重新呼吸到略微新鲜了一些的空气后，陆以北长舒了一口气，扭头看向飘在她身边的南岭荛花，“小花，我感觉我们可能惹上天大的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

是

       

中霤神被于银川谋害……

       

于银川神秘失踪……

       

那位守护者和商标怪之间，不可告人的龌龊秘密……

       

这些信息综合起来，让她有了一些可怕的猜想，

       

比如……司夜会守护者中.出了一个叛徒？

       

如果这种猜想得到了印证，那不是天大麻烦是什么？

       

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

你妈的，这是为什么啊？

       

不是顶着于银川的身份逃难，顺便帮他解决一点简单工作的吗？

       

无字书那个王八蛋，怎么不调查清楚，就乱给别人安马甲啊？这™不是要把人往死里坑么？

       

陆以北在心中牢骚满天飞，却见南岭荛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，将写着字迹的小本本递到了她的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

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但是请别带上我。】

       

她是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垃圾话的？陆以北欲言又止，就在这时南岭荛花又迅速地写好了一行小字递到了她的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

【所以，到底发生什么了？】

       

“该怎么跟你解释好呢？”陆以北歪了歪脑袋，余光飘向了一旁的还在营业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，视线停留在了便利店招牌上印着的，巨大商标上。

       

那个商标，正是亚列尔的眼睛……

       

难怪这种时候还在营业，也完全不怕那些饥渴的流浪汉们发起“零元购”邀请。

       

有那种鬼东西罩着，谁敢捣乱？

       

陆以北想着，小声冲南岭荛花说了一句，“我有一点事情想要确认一下。”便快步走向了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。

       

她想确认一下，那家便利店里所售卖的商品，是不是跟中霤神家里一样，全都印着那种诡异的商标。

       

然而。

       

横穿过空荡的马路，来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前，还没来得及走进去，确认货架上商品的商标，陆以北就愣在了原地。

       

透过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落地玻璃窗，她看见了便利店里的电视上，正在滚动播放的通缉令。

       

“于银川，Z国人，代号【金蟾郎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

陆以北，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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